二十二年•纪

感谢刘港欢大学四年来1218天的陪伴

这是悦悦毕业论文的致谢中的一句话。一篇论文,洋洋洒洒,突然就写到了最后的致谢,这才恍然间发现,我们也过到了大学生涯的结尾。今天4月27日,我刚满22周岁不久。20多年的生命,我从来没有好好回忆过,思考过。想了一想,总归要抖一抖胸中不多的墨水写点什么。借着这个机会,要说说我生命里遇到的那些人,那些事。

我爸

小学之前的我,很不满我爸,因为他不放心我和村里的孩子们玩。只要他在家,我想出去玩,就要和他讨价还价,两小时、一小时。。。最后说好了时间,没玩多久他就会找过来,看看我,叫我回家看西游记(每次都是西游记)。总是不能痛快地玩,也感觉在小伙伴面前有些丢面子,就很不爽。我爸这样对我的“管教”,也让村上的小伙伴们以为我的家教很严😂。这大概是我童年最大的一点遗憾。

小学以前,我家到爷爷家除了走大路,还可以走“大五亩”,经过一个塘,然后马宽宏家的地,最后经过爷爷家的地。记得小的时候,我爸经常背着我走这条小路。我们家在江南,河流没有太多,地势倒是真的丘陵,我爸就背着我走高走低,忽上忽下,嘴里喊着“嘿咻嘿咻”的调子调整步伐。不记得是什么时候开始,我爸就不会背我了,因为我长大了,我爸背不动了。几年前,那条路也不复存在,建起了我们现在居住的小区。

我爸是一个不会花钱的人,不抽烟不喝酒,两个经常要跑商店的点没有了。从小到大都是家里做饭,不会下馆子,也不会找别人到外面吃饭应酬。交话费、加汽油这些开支,从前记在本子上,现在记在手机上。我爸的帐是最好算的帐,我妈有时候还会“查”我爸的帐。反正我想来,查我爸的帐真的是没有必要且无趣的一件事。

我爸也是一个不怎么会想着买礼物的人。所以,他给我买过的东西我印象十分深刻。一次是我爸从哪里打工回来,买了一辆往后拉会往前跑的车和一个可以固定一点一直旋转的陀螺。还有一个夏天,我爸下班回来给我带了零食,有哪些零食我忘记了,只记得里面有盒装的鸡蛋卷,就是那种圆柱形空心的鸡蛋卷。这个鸡蛋卷大概就是我爸觉得好吃的东西,就好比以后我给自己小孩买东西吃,应该也会买我觉得好吃的东西。

上面说到我爸出去打工,我爸是一个离不开家的人。如果没有记错,我爸应该出去过三次。一次是和我结婚前去厦门打工——做水电工;两次是到河南打工——厂里外派。我爸的厦门时期对我来说,就是一张年轻(约21岁时)的照片,背后是一条河,河的后边是正在建造的房子,绿色的防护网上写着安全生产的标语。我爸一袭白色衬衫,灰色的裤子,双手插口袋,十分潇洒帅气,大概率比现在的我帅,唇边的胡子是不过深也不过浅的整齐的黑色。他在坐高铁的时候说过,我那时候去厦门,火车一天一夜(?),还想坐一下啊,能钻到座位底下躺一会都是舒服的。夏天,到后面车厢里都臭了。嗯,这就是我对于我爸年轻时的了解。

后面两次到河南,记得一封信、两本书和一个蓝色的行李包。我爸到河南打工的时候,给我写了一封信,信的内容完全忘记了,这是我第一次收到信,花费了大约一个月时间才从我爸的手上到我的手上。书是《钢铁是怎样炼成的》和《我的母亲》,这是我爸在河南打工时买的,最后带回了家,最后我把钢铁是怎么炼成的看完了,这也是我读的最早的几本“大书”吧。这两本书是同样风格的外包装,不出意外,他们现在都还在我家里躺着。我爸真的是一个不会瞎闹的人。在河南无聊的时间里,就用给我写信、看书的方式来消磨时间。那个蓝色行李包,是我爸去河南装行李的包,所谓的行李其实也就是那一包衣服,这个蓝色的行李包,现在就在我的宿舍柜子最上层的纸箱里。

上面又说到了书,我爸是一个特别能留书的人。他的高中书一直躺在我们家的阁楼里,从一所房子的阁楼到另一所的阁楼,后来又回到了老房子的阁楼。在我还是幼儿园的时候(字都不认识),他就让我二伯定了杂志给我,从杂志堆积的厚度来看,应该至少定了三年,然而我太小,我根本就没看过。

还有两个朦胧却像石头隐隐压在心中的记忆,也不是不好的记忆。小的时候,我爸在马路边开过修车铺,专门修门口大路上的大车。一天晚上有车需要维修,敲门声吵醒了我,之后便是朦朦胧胧的睡不深沉。那个时候,路边的房子还是简单的搭出来的房子(2003年才盖一层半的房子),白炽灯黄色的直线形放射状的灯光,和屋外风炮的轰鸣,我一直记忆到今天。说起以前的那个修车场,我见过很长很长很长的拖挂车停在家门口,也见过超级超级超级重的车把门口我爸垫的石子路压出深深的沟壑。另一个记忆,是我爸在配电所工作,中午刚吃完饭,工友开着三轮把我爸送了回来,手臂吊着。后来了解到是被电线杆砸到,有些骨折或者骨裂,这是我的记忆里我爸为数不多的受伤,到如今还记忆深刻,大概是因为害怕吧,我所依靠的人突然受伤是从前从没想到过的。其实,伤的不重,不过在很长的时间里(几年),我爸手臂上的伤疤都十分明显,到如今应该早已消去了。

我爸是我的山,他也教会我如何成为山。高中时的我,很爱打篮球,其实可能也没有那么爱,只是调节压力的一种方式吧。一次打篮球,我被别人一肘打坏了眼镜,也打破了鼻子里面,一直慢慢地出血。晚上,我爸来接我,我就躲躲闪闪地不让他看到,怕他责骂我。最后被他看到,我说了原因,他没有责骂,也没有心疼地嘘寒问暖。不责骂、不心疼就是一座山。

还有一次,还没摸到篮球,看别人打得爽,我笑得放肆,把肺笑炸了(气胸),挨了两天最后受不了,让我爸带我去了医院,医生说到常州去做手术,真真切切地感受到害怕和担忧。后来我妈也来了,和我妈在一起,我禁不住就要淌眼睛水。心里一想,和我爸在一起的时候,有的只是害怕和担忧,但不会有一点要流泪的感觉。父爱是山,母爱是水。

我爸也是一个很体贴的人,不是说能把饭菜做的好好的,而是在我洗澡前,能把热水放好,把浴霸开起来,把浴巾放好。从小到大皆是如此,直到我去年带了女朋友回家。是我大学每次回家,他都会趁天气好的日子给我晒被子、给我的房间拖拖地。我妈说我爸有两不做:拖地和刷马桶。两不做的言外之意是其他家务都会做,而且也会给我的房间拖地。是我妈刚生完我,他钓了条鱼,他做好了一口都不吃,全都给我妈。

我爸(和我妈)是一个让我做主,没有阻碍过我的人。小升初,我考上省溧中,没有犹豫全家跑到溧阳。高考选专业,他们全由着我选,不给建议不评论,让我自己去思考,去了解,去做选择。上了大学,谈了恋爱,我爸也没有干涉过我,只是提一些苦口婆心的建议。

现在的我爸老了一些,离那个一袭白衣很远了,离那个背着我走路的他也很远了。但仍总能看到他拿着东西捣鼓、研究,和年轻时他也没有什么分别,希望能一直这样有活力下去。

我妈

我妈生我的时候难产,最后切除了子宫,所以呀每年我的生日都是我妈的受难日,比大多数女性受难超出好多倍。这是一件大事,虽然一句话就能阐述完,但这是一件大事。

我妈是一个特别勤劳的人,拿着不多的工资,在某一段时间却经常工作到10点左右才回家。

我妈是一个能干的女人,让我衣食无忧,住行无虞。不同于我爸的细到某个点的体贴,我妈对我的关怀是全方位的,说不上入微的关怀,是一种透明的体验,就是那种没有特别的感觉,但确实存在的东西,或者说普遍到习以为常的体验。

我妈是一个有时候冲动、暴脾气的人。这一点,我完美继承了。。平时都是很讲道理,小错也不会说什么。但是碰到自己觉得不能忍的东西,就会冲动、暴躁、爆发😂我也是这样。。

我妈是一个考虑我感受的人。我初中的时候,自己买了个几百块的手机,在高二的时候,因为什么原因,惹急了我妈,把我的手机砸了(你看,这就是冲动)。下一个周末,她就带着我去买了一个oppo,也是最早的一批4G手机了。她跟我说,砸你手机不对,怕你难受,再给你买一个,但你不能总是用。后来她说,给我买一个手机是承受了很大的风险的(不同于大城市的高中生,我们那边高中生一般不给用手机)。

大概是高一,我很想要一辆自行车(不想我爸妈接送我了),挨了半天,最后我妈也给我买了。嗯,反正没什么要求他们没满足我(我也没提过分的要求。

现在不怎么牵挂我了,她也搞起了自己的小事业,还是很难做的,希望以后能顺利,也能少一些辛苦。

我爸和我妈的感情很好,我觉得是长一辈夫妻的楷模。受他们影响,我也是一个家庭观念很重的人。细细的想来,我的身上真的有很多他们的影子。